隔離日記Day 0・回來就好

寧靜的機場不知道從哪裡飛來一隻麻雀

2020.04.29（三）

清晨6點，是平常睜開眼的時間。不同的是，今天必須起身梳洗，準備出門了。

將最後的幾項東西收進行李袋，突然感到一陣恐慌，拿著梳子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放進提袋、還是放進行李箱，不知道自己現在要使用它、還是要收起來，手不自覺地發抖。趕緊打開身旁的蘋果汁，大吸一口。

吃完早餐的紅豆麵包，往機場前進。


關西機場國際線出發，只剩往台北的這班IT211。大廳靜地只有不停放送的廣播聲音，甚至連燈也不開了。完成行李托運後，繞到餐廳、商店樓層，當然只有整排拉下的鐵門。有點想哭。


終於拖到了該出境的時刻，昨天笑著說我這次不會哭啦，不過只是在門口又忍不住拖拖拉拉了一下。戴著口罩道別的樣子實在好滑稽。怎麼就忘了拍下來。

通過了安檢，到出國審查時因為已經轉成觀光簽，就直接自動通關出境了。本來在腦中演練了好久的那個，和移民官說「一年來謝謝照顧了」的畫面，就這樣改為掃描護照便結束。所有的發展都太出乎預料，突然也就不感傷了。

想起離開山形的那天，Mintarohut的大家和我帶著宿醉一起匆匆忙忙趕到車站。再3分鐘就要發車了，我或許是還在醉，或許是慌張，跑進巴士站售票亭買票，再回來時整車便已只剩我還沒上車，其他人還忙著幫我把行李們抬進置物箱，在原地空著急。場面太好笑太慌忙，於是從頭到尾都忘了要感傷。


在登機門前的長廊遇見一隻麻雀，正在直飲式飲水機的水盤喝水。背著行李靠近的我顯然驚動了牠。空蕩的機場是從哪飛來的麻雀呢？關了空調所以開了哪裡的窗嗎？我就在那看著牠，彷彿掉入另一個世界，在那個世界僅存麻雀和我，和這個機場。有點魔幻的時刻。

等待登機的時刻，周遭的人們紛紛開始著裝，從現在開始我們就要進入另一個航程了。褪下身上多餘的附著物，一邊祈禱將病毒也留在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國度；又再一件件地穿戴上白濛濛的雨衣、護目鏡、口罩、手套、⋯⋯每個人逐漸蛻變成為外星生物。


落地後歷經一番折騰， 被噴了無數次的酒精、消了無止盡的毒，才終於踏上計程車。整個過程像是打電動一般，在特定的地點總會站著彷彿整輩子都在那裡等待你來臨的NPC，指引你下一步該解哪個任務。每個都穿得像是外星人，走路時塑膠摩擦沙沙地響。

踏進了位在家鄉的飯店，心情還沒平靜下來，陸續接了幾通電話、回了些訊息。從6點踏出家門到現在已過了10個小時，尚未進食、滴水不沾， 此刻除了生存所需要的食物和睡眠，已無法思考其他。不知道從歐美回來的人要多疲憊。


「回來就好」，是今天聽到最多次的一句話。我很明確地知道它是溫柔的、帶有情感的，甚至是能將我整個人擁進懷中的問候，讓人安定的話語。但卻仍在某一刻覺得疑惑。

回來，

好嗎？

不好嗎？

還弄不清楚現在的狀態。雖然世界不總是二元對立的，無關什麼好或不好。或許這題也聯結到自己不斷在想的：日本好嗎？不好嗎？台灣好嗎？不好嗎？我該把自己放在什麼定位，又往什麼方向前進。未來又會是什麼模樣呢。

暫且拋開這些無趣的劇場，「回來就好」，真是好有魔性的話語。讓人著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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